支付宝为何三年

支付宝为何三年千亿打了个哑炮?


话说,蚂蚁金服在2018年春晚的这波操作还是蛮值得赞许的。
活动在2月11日开始,11-15日淘宝每天发1亿元现金红包,除夕当天,淘宝与春晚实现跨屏互动,再发价值超过6亿的春晚红包和奖品。
为什么选择春晚这个时期砸钱显而易见,自1983年以来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已经成为了大家的习俗。看春晚的群体含有父母辈,为了能让淘宝红包尽可能覆盖到这波群体,当时淘宝大力推广了亲情账号,一人中奖全家可得。当时很多用户一边看节目一边抢红包。
当时春晚的观众规模达到了11.3亿,以至于当晚登陆淘宝的实际峰值是2017年双十一的15倍。这次春晚撒钱让支付宝感受到了直接发红包的快乐。所以2018年的春晚红包只是序幕,尝到甜头的支付宝继续如法炮制。
在接下来的2018年里,支付宝展现了花式发红包方法,线下扫码领红包,线上口令领红包,好友助力领红包,电商节日领红包,甚至还有圣诞节来领红包。总而言之,在2017年12月到2018年12月期间,支付宝APP的月度活跃用户数增长了1.19亿,从4.99亿增长到了6.18亿。这让支付宝在与微信支付的战争中赢得了喘息。
从某种程度上说,支付宝常年累月的“买用户”,本质上正是由于自然流量的缺失。对阿里系来说,要看懂本质问题,首先要理解一个事实——电商永远不是天然流量入口,支付和金融也不算是,无论电商还是支付,都是用户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进行的被动选择,所以不能算“天然流量”。而无论是腾讯的社交,还是百度的搜索,都是用户为了满足某种需求主动打开的,所以才能称为“天然”。
故而,阿里对于流量是永远渴求的,以至于多年以来,阿里最梦寐以求的事情,就是完全得到一个天然流量入口。而从业务的驱动形态来说,电商不具有这样的黏性,因此,通过搭建生态来获取流量,就是阿里唯一的选择。而我们在前文已经分析过,尽管阿里近乎执着的通过“榨取”生态链企业的方式来获取流量,但由于缺乏对构建生态真正的敬畏,往往出现越来越多的“榨干就死”的现象,这也是为什么支付宝不得不经年累月的购买流量的原因。
支付宝的红包攻略简单粗暴,让微信支付多少有些慌乱,没法同样复制。但回过神来,微信支付对此的回击很简单——摇一摇。每周选周日这一天摇一摇,只要足够幸运就能在结账时得到打折或免单。这个活动花费很少,但是效果很不错。话说这简直是马化腾的不二法门,当年滴滴和快的补贴大战造成成本不断攀升时,马化腾就建议用随机补贴的“盲盒攻略”,从而让滴滴和快的之间的无序补贴得以舒缓。这一招,又被原封不动的用在了微信摇一摇上——人人都有拆盲盒的冲动,博概率是一种人性底层的行为逻辑。这个设计能以很少的花费撬动用户的积极性和活跃度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微信支付抵抗支付宝的主要手段。
支付宝最开始发红包有效,相当于直接拿钱买量。但是市场是变化的,支付宝和它的竞争对手一起扩容了这个市场。到了后来,用户总量越大,砸红包就越来越吃力,以前只要给10个人发十块钱,现在有20个人,要发二十块钱,所以越到后期成本就越高,最终超过盈亏平衡点后,发红包就已经不再能是支付宝提升用户的打开习惯、吸引新增用户的主要手段。
客观的说,支付长年累月的发红包的结果是有效的,但是效率是偏低下的,这其中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。
第二,是红包补贴完全按照“烧钱买用户”的想法来施行,但缺乏精细化运营,有产品经理评价说,支付宝甚至都没有“对新老用户进行数据区分”就开始烧,这自然造成了烧钱效率低下的后果,也是支付宝这个数量级的产品不应该犯下的低级错误。
这一年,蚂蚁金服还大肆到四五线城市给支付宝做地推,投放广告,对应也取得了市场份额的绝对增长,但让蚂蚁金服郁闷的是,没有打广告的微信支付蹭得更多的流量,也赢得了市场份额的更多增长。那些被蚂蚁金服洗完脑的老人回来找子女下支付宝的时候,往往会被推荐直接绑微信支付,想想也理所当然,不用下APP,功能相当。这让蚂蚁金服极其尴尬,不花钱吧,自己没有增长,花钱吧,对手增长更快,里外里都得接受对手在市场份额上对自己的追赶。
在下沉市场上,微信支付也有更多的盟友(关于阿里朋友为什么越来越少可以参考我们之前的文章),下沉市场的F4——拼多多、趣头条、快手、水滴筹清一色的都是腾讯的朋友,腾讯也基本上是这些公司的第一大股东。
除了下沉市场外,支付宝还有一个烧钱买量的方向,就是在海外市场大肆扩张。2018年支付宝在东南亚耗费巨资,没想到这一年,号称“东南亚小腾讯”的Sea起势,导致支付宝铩羽而归。话说回来,支付宝的老大彭蕾转头负责阿里的海外跨境电商业务Lazada时,又被Sea旗下的虾皮Shopee击败。可能这家公司就是阿里的命中魔星吧。(Sea的朋友可以来聊聊你们是怎么打败支付宝的,算得上是商战经典案例了)
2019年迎来援军饿了么的口碑
张旭豪是85后年轻人中的顶级翘楚,与王兴是一时瑜亮,如果饿了么还有翻盘的机会,恐怕他也不会轻易放手。但是饿了么跟美团外卖打的是一场长期的消耗战,美团有自己的现金流武器,包含团购和酒旅的到店业务做支撑,饿了么是纯粹的消耗无补充,再加上美团业务多元,估值更高,融资能力更强,到了2017年下半年的时候,饿了么多次融资拿到的钱基本上已经花完了。
不仅是融资拿到的钱,还有饿了么平台上的沉淀资金。张旭豪是有狠劲儿的一个人,他是想把饿了么做成,要独立上市,所以用尽一切办法,包括动用平台上的沉淀资金去继续打,到最后基本上运营成本打平,接近上市的条件了。结果到了18年年初,五六十亿的沉淀资金全都花完了,要是不能再做一轮融资,别说上市了,不仅仅是饿了么要关门,张旭豪还要面对严重的法律问题。
阿里收购饿了么是一场博弈的结果。在饿了么最后一轮融资上,包括阿里在内的投资人老是讨论不出来一个结果,各方设置各种条件,一方面如果未来饿了么与美团合并,阿里是不是可以不使用否决权,只要财务上达成一定比例就行;另一方面如果饿了么跟口碑合并,财务投资者是不是可以有否决权。拖到最后,饿了么没钱了,阿里就有机会收购了。阿里本来对饿了么的价格还有点疑虑,后来美团+腾讯打包给了饿了么一个选择的余地,阿里就赶紧同意了95亿美元的价格。
话说回来,腾讯愿不愿意出钱、王慧文是不是真心要买饿了么还要两说。王兴和王慧文跟各方联手给阿里下套不止这一次(雷锋网还听过另外一次下套),阿里回过头来给美团添堵也很正常。
脉脉等社区上时常有阿里索性把张旭豪请回来重新做饿了么CEO的呼声,愿望很美好,现实很骨感。
其次,张旭豪作为最成功的85后,饿了么出售一票至少几百亿的身家回报,干嘛要回到打工人的生活状态,高尔夫球场的收购和倒腾的生意不香吗?还有,去买支CBA球队然后自己上去打5分钟也很爽啊。
当然,张旭豪本身对于饿了么卖给阿里后的弱鸡表现也向雷锋网(公众号:雷锋网)表示了不满。
不过,阿里指派的饿了么CEO王磊不这么看,他在上任之初曾经宣称,要将饿了么份额提升至50%以上。
王磊是淘点点的创业团队之一,最早跟着王煜磊(花名乔峰)创立了淘点点事业部,自己担任产品负责人。后来负责天猫和聚划算的张建锋接替张宇出任淘宝总裁,而王煜磊出任天猫总裁,弥补了当时已经升任阿里巴巴集团COO的张勇所留下的空缺,王磊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淘点点负责人。淘点点和口碑合并的时候,王磊“很聪明”地选择了不参与合并后的口碑业务,被派到了阿里健康当CEO。等到口碑又要从蚂蚁金服剥离出来,重新回归淘系的时候,张勇又把王磊从阿里健康喊了回来,先是担任收购了的饿了么的CEO,随后担任阿里本地生活集团的CEO。
本来口碑成立的时候,王磊如果没有离开,可能要向范驰汇报工作,结果现在王磊回归了,范驰反而要向他汇报工作。所以两个人关系变得相当微妙。
王磊接管饿了么的底气很大程度来自于,2018年口碑与饿了么合并成立阿里本地生活集团,阿里对外声称要投入与美团战斗的30亿美金。所有人都在期待,阿里这30亿美金到底能打出一个什么结果?毕竟,滴滴和快的鏖战一年,也不过耗费20亿人民币不到,而30亿美元足足可以烧个三五年。
结果是相当令人失望,一位本地生活服务战争的多年参与者告诉雷锋网,饿了么刚刚并入阿里之时,虽然无法与美团外卖平分秋色,但实际与美团外卖的市场占比应为四五对五五。而阿里接手后,这两个数字变为了25:75,饿了么在过去几年花费了数十亿美金的补贴费用,不仅未有寸进,而且还在下降近一半的份额。
按理说,饿了么自己单枪匹马就能和美团打得难解难分,为何被阿里收购后,加上口碑,反而似乎没有当初起家时一般,和美团打得有来有往,这其中缘由说简单也简单,说复杂也复杂。
一个本质原因是,外卖服务具有强本地生活属性和强运营属性,需要稳定的线下BD团队与商家建立长期可靠、相互信赖的关系,但是阿里本地生活业务部门人员一直动荡不安,而且处于阿里内部的“鄙视链下游”,在支撑起一场长期的运营对抗时,不管是人力还是士气,都属于下风。
虽然,从营销宣传的角度,阿里用高额补贴在几个城市打点状战争取得了一些成绩,然后大肆宣传,给舆论一种平分秋色的印象。但如果算算总账——单个战役中的胜利并不能扭转全局颓势。简而言之,阿里对线下运营的逻辑还是在用蛮力,面对商家也并不谦恭,这种风格并不适合这一领域。当然,美团后来也有店大欺客之嫌,这是后话不予展开。
在策略上,阿里为了避免在高线城市和美团正面竞争,打起来了下沉的主意(这与支付宝在四五线城市拓展有关)。但下沉带来的是更高的营销成本和更低的客单收益。
在2019年年初,为了占领三四五线城市,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饿了么在大理撒钱补贴超过3000万。当时的一些报道中曾经描述过饿了么这场补贴的激烈程度——大量餐厅外的宣传语上写着:满25减24、满35减32、满50减48,参与者还包括如麦当劳这样没有补贴价值的餐饮巨头。这种规模的补贴瞬间带动了消费热情,拉升了饿了么的活跃用户和订单量,2019年3月中旬,饿了么在大理的日订单量最高达到3.7万,而此前每日最高订单是2万多。
依靠烧钱补贴,饿了么外卖订单一度占到了大理外卖市场的50%的份额,与美团外卖不相伯仲。
饿了么补贴结束后,大理的外卖价格恢复到此前的水平,然后美团杀了个回马枪,仅仅用四分之一的投入就收复之前的失地,饿了么的一些加盟商因此“血本无归”,所以这场高调的补贴的结果是一地鸡毛。
这种只发生在千团大战时期的乌龙事件,竟然出现在中国乃至世界都是顶流的阿里身上,足以见得当时饿了么操盘者的利令智昏,也显示了KPI文化正在腐蚀曾经生机勃勃的阿里的组织力和组织文化,这座边陲小城仿佛一角铜镜,照出了阿里内部存在的问题积弊甚深。
而阿里本地生活板块引以为豪的30亿美元战略储备,很大一部分就以这样的形式烧给了还具有一定市场份额的饿了么,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打鸡血似的街头战斗中被挥霍浪费,整体的无战略、无规划、无长期目标,将饿了么乃至整个本地生活板块,带入了一输到底的地步。
有意思的是,虽然2019年外卖市场上被美团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,但昆阳在2020年年初的评定却得到好评,从M6升级为M7,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情况,我们会在本七问专题的五中予以解读。
写在最后
这个阶段,支付宝的年度营销投放已经下降到180亿,与2017年相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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